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杨洁
“今年教育部安排了（学生心理健康）普查，我想普查是不是可以形成一项制度，让所有的学生都进行心理健康的普查？”3月7日下午，在教育界别协商会的自由发言环节，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政法大学校长马怀德第一个举手，向在场的几位部委负责人提出建议。
近年来，受到家庭环境、学业压力、社会信息等多方面影响，部分青少年出现焦虑、抑郁、睡眠障碍、厌学等心理健康问题。围绕青少年心理健康话题，3月7日，教育界别的全国政协委员们聚在了一起，跟中央宣传部、中央网信办、教育部、国家卫生健康委负责人面对面，研究如何解决孩子们的“心”问题。
作为北京市第二中学艺体中心的舞蹈老师，全国政协委员、国家一级导演孟艳一直从事美育工作，陪伴过不少舞蹈团的孩子。在她的记忆中，一名初三的女孩准备报考艺术类专业，却遭到父母的反对，加上升学压力大，渐渐出现了厌学的情绪。老师找女孩谈心谈话，带她运动散心，慢慢打开了孩子的“心”门。
“心理健康教育对引导孩子成长成才非常重要。”孟艳说。她建议要提升教师的心理健康素养，构建健康的课堂教学，提高心理教育在教师评价体系之中的比重。
心理健康教师队伍不健全的问题引起了在场政协委员的热议。调研期间，全国政协委员、江苏泰州市姜堰区实验小学教育集团校长高金凤发现，部分学校没有按照1:500的比例来配备专（兼）职心理健康老师，甚至在部分地区还未达到配备一名专（兼）职心理健康老师的要求。
“育才先育人，育人先育心。”高金凤建议，政府部门要从编制、职称、评聘、经费等方面谋划，通过招编、考证、转岗、调度、购买等措施，加大对心理健康教师阶段普及培训的力度，打通家校社政联动，构建科学育人评价体系。
来自西部的全国政协委员、云南工商学院董事长李孝轩呼吁，在资源配置上加大对西部地区特别是精神卫生资源薄弱地区的支持力度，推进县级及以上医院精神卫生资源的全覆盖，特别关注欠发达地区农村中小学专（兼）职心理健康教育教师的配置，加强学生心理健康档案的管理，可以鼓励第三方机构提供心理健康服务。
“通过家、校、社协同、防整治一体化，实现家庭、学校、社区、医院、服务机构等多元主体协同共治，推动青少年心理健康工作的高质量发展。”李孝轩说。
由于缺少对教师队伍的心理知识普及，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市第四中学校长马景林还发现，老师在面对有“心”事的学生时，束手束脚，不敢管，也不会管。此外，部分家庭发现问题后也缺乏及时沟通，耽误了学生心理问题的最佳疏导时间。他建议，要建立家-校-院三位一体的青少年心理健康管理体系。学校、家长、医院之间要打通沟通渠道，促进孩子心理问题的解决。
此前，教育部等十七部门印发《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生心理健康工作专项行动计划（2023—2025年）》，其中提到2025年，配备专（兼）职心理健康教育教师的学校比例达到95%，开展心理健康教育的家庭教育指导服务站点比例达到60%。
“从心理健康队伍建设和多元参与来看，与相关部门的合作成为我们的重点。”听到全国政协委员们的建议，教育部党组书记、部长怀进鹏回应。
针对大家最关心的心理健康服务体系问题，国家卫健委副主任雷海潮提供了一组数据：“7.5万多名精神科医生成为了提供精神和心理服务的骨干力量。当然还远远不限于这些，大中小学的校医也进行了相关能力的训练。”他提到，心理健康服务体系正在不断扩大，服务能力不断提升。
围绕这一个“心”问题，会场上的全国政协委员们还反映了另一个现象：社会对孩子心理健康问题存在“讳疾忌医”情况。
“目前全社会对于心理疾病患者还没有形成更宽容的环境。部分家长认为自己的孩子有了心理问题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这不利于治疗和康复。”全国政协委员、上海科技馆馆长倪闽景说：“一定要消除对心理疾病的羞耻感。”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科学院院士、武汉大学校长张平文也有类似的体会：“心理问题与感冒等疾病一样，要加强关注，但不宜过度放大。”
“我们有些委员谈得很专业，其实一些心理健康问题是过程性的，不是终身性的，也没有到所谓的疾病阶段，因此我们应该加强心理知识的宣传和教育，加强科普。”雷海潮在协商会上回应。
此前，针对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发布心理健康促进行动、妇幼健康促进行动和中小学生健康促进行动。从2021年起，国家卫健委在重大公共卫生项目里面设置了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促进试点项目，组织开展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促进的社会动员、科普宣传、筛查评估等试点工作。
结合近年来的调研项目，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师范大学党委书记程建平提出一个思路：把挫折教育贯穿到学校育人的全过程之中。他认为，要强化励志教育，开展励志教育专项读书计划，遴选一批描写杰出人物成长故事的书籍，提高学生的耐挫力。
他建议还要发挥技术优势，建立心理健康智能监测系统，在遵守隐私保护等相关法律法规前提下，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收集青少年自然状态下的真实表现信息，打破传统方式中可靠性低、信息类型少等局限性，提高心理健康问题发现的实效性和准确性。此外，建立个性化的心理支持系统，开发智能聊天机器人，提供情绪疏导，为孩子们找到一位24小时陪伴的“知心人”。
“保护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根本靠教育。”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国家高端智库教育国情调查中心主任张志勇说。
今年2月，张志勇前往云南开展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调研。在云南省昆明市东部的宜良县，一所民办中学在12多年的时间里接纳了3000多名特殊学生。这些关闭“心”门的孩子曾出现抑郁、焦虑等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
“没有爱就没有教育。”张志勇发现，每周三这所学校会举行读书日，每周举办校长对话日，每个月举办读书分享会。行走在食堂、走廊、图书馆，孩子们随手可以拿到一本书阅读。走廊上有钢琴、一体机电脑。爱的沟通、书籍、音乐、电影浸润着这所中学。
12年过去，一只只“丑小鸭”长成了“白天鹅”，一批批学生从孤独封闭的心理状态中走了出来，奔赴各地，“在蓝天之中翱翔”。
“保护青少年心理健康最基础、最根本是为青少年提供和谐健康的教育生态。”张志勇认为，让学生感受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帮助和爱，认识到自身价值，就是最好的心理教育。
中央宣传部、中央网信办、教育部、国家卫生健康委负责人一一回应了委员们的意见建议。
“听了大家的精彩发言，聚焦矛盾和问题，认真分析其形成的原因，应该说非常透彻，很有针对性。意见建议也是非常有指导性的，听了以后非常受启发。”怀进鹏在协商议政时表示：教育部将与委员们共同破解重点难点，逐渐提高应对学生心理健康问题的能力本领，有效回应社会关切。
